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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6 岁那年,村子里有个四十多岁的老光棍,他看上了我。
拿出大部分积蓄,要跟养我的人商量着将我买回去。
于是我狠着心,拿着一块锋利的石头,在脸上划了一道大口子。
那道伤口愈合后,成了一道骇人的疤痕。
但它替我挡住了太多觊觎的恶意。
只有它还在时,我才能有安全感。
陆家人不理解。
大概有陆毓宁珠玉在前,他们在接我回去之前,是抱了希望的。
希望第二个女儿在丢失的这些年里,被培养得和大女儿一样优秀。
事与愿违。
他们只得到了一个毁容且见识浅陋的陆衔月。
3
「别以为我不知道,你什么都想和姐姐抢,连她的男人你也觊觎。」
「你别太不要脸了,我们陆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?」
「你也不照照镜子,何旭哥怎么可能看得上你?」
陆鹤筠的话犹如尖刀扎下。
他是陆家最看不惯我的人,嫌我丢人,但他和陆毓宁关系还不错。
他说完这番话就走了。
而我也并没有出席陆毓宁的订婚宴。
我和她只短短接触了两年,哪怕血脉相连,也很难做到像寻常姐妹那样感情笃深。
正如陆鹤筠说的那样,我嫉妒她。
我们一起降生,可命运却走向两个极端。
陆毓宁没什么不好的,她只是有点恰到好处的自私而已。
陆鹤筠以为我想跟陆毓宁抢男人,可没人会喜欢一个三番四次羞辱自己的人。
我只是有点后悔,后悔两年前在陆宅门口给何旭做了急救,给他叫了救护车。
不求他知恩图报,但不能忘恩负义。
我可以容忍他将陆毓宁认成自己的救命恩人,也能容忍陆毓宁默许他的错认。
但我无法接受血脉相连的亲人,他们盛装出席陆毓宁的订婚宴,却要求我如同阴沟里的老鼠一样,不要出去见人。
我看着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,手机弹出了注意合理安排行程的提醒。
该出发了。
飞机三个小时后落地,我来到了另一座城市。
机场内,在茫茫人海中,蓦地有人喊了我的名字:「陆衔月!」
我循声望过去,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红色横幅:【欢迎陆衔月女士脱离苦海,迎接新生!】
字不算多,但横幅很大,字体很大,来来往往的行人都会看两眼。
拉着横幅的是两个年轻姑娘,兴高采烈,完全不在乎路人眼光和他们举起的手机。
我的鞋底仿佛被机场的地板粘住,动弹不得。
突然觉得今天好像不太适合出门。
已经很久没这么切身体会到丢脸的滋味了。
这和在陆家时不一样,口罩下的脸热得快要将我烫熟。
拉着横幅的两人已经发现我,她们兴冲冲地跑过来。
我想逃,但逃不掉。
「月月,你终于到啦!」
「看,我们给你的欢迎仪式,喜欢吗?」
我的声音有气无力:「求求你们,将横幅收起来可以吗?」
「不行,先合个影留念!」
「就是啊!你说要回来,我跟令秋连夜去定做的横幅。」
拗不过她们俩,我被两人拉着,在横幅前拍了张照。
还是她们找路人拍的。
照片上的宋令秋和徐黛笑得格外灿烂,就连我,哪怕戴着口罩也看得出眉眼弯弯。
宋令秋看着照片感慨:「月月,你这眉眼真的没得说,听我的,咱去做了那个手术好不好?」
我又沉默了。
这几年劝我去做祛疤手术的人并不少,几乎是连陌生人看见都会劝一句的程度。
「哎,刚见面呢,又哪壶不开提哪壶了,不许提这个。」徐黛手动给宋令秋捂嘴。
我笑了笑:「我没事,不用这样。」
等车子终于停在一栋庄园前,我忽然有些类似近乡情怯的情绪了。
但迟疑后,我还是抬脚走了进去。
穿过一段走廊,我见到了等候在大厅内的人,喉间不禁有些哽住:「余老师……」
头发花白的老人一下子也跟着落泪,她看着我,喃喃道:「怎么瘦了这么多……」
从大山逃出后,我虽然像浮萍般漂浮,但也足够幸运。
我遇到了余老师,也交到了朋友。"